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保护者2

  屋里有五个人,真的像大胡子猜测的那样,他们是附近开发稀土矿的g国公司的人,三男两女,拧断匪徒脖子的女人明显是一群人的头。

  教官看着女人嫌恶的整了整身上染血的立领衬衣,从地上捡起那块吸引匪徒所有注意力的金表。经过这么一番折腾,那块表居然没什么要紧的损伤,只有表面几道划痕,陀飞轮上一只金色的飞鸟稳定的转动着,像一只眨动的眼睛。

  身为军人,教官和同伴们使用和喜爱的都是低调稳定耐摔打的军表,毕竟战场上的工具第一要务就是稳定。他曾经有一块表,表带坏掉了,被他用弹簧手环代替表带修好后又用了很久。那块表有点纪念意义,但是更多的是没有买新表的必要——一个工具,好用且能用就行,没必要花太多钱和心思。

  顶级的佣兵都不缺钱,他的队友里有人热衷于收集各种精巧漂亮的机械表,每次看到那些看起来精致的玩意戴在队友那只肌肉偾张的毛手上时,他就会更加坚定表这玩意就是工具,说什么有装饰作用还有代表品味什么的就是扯淡。

  女人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声调在跟他们说话,远处有炮弹爆炸和哒哒的机关枪扫射声。她慢条斯理的扣上表扣,仿佛外面的响动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烟花,教官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追随着那只手,素白修长,指甲泛着丰润的光泽,没有一丝皴裂和茧子。

  这是只养尊处优的手,教官只在那些从小没洗过一只茶杯的富家女身上见过这样的手,而眼前这只优雅的手刚刚拧断了一个人的脖子,金色的表扣在她还沾着血的手腕上,仿佛置身广告镜头中,精致华美,身价陡增。

  伊万蹭过去暗中踩了死党一脚,他第一次后悔自己的馊主意。相识多年,教官在感情上一直心如止水,仿佛中世纪苦修士。他有意找好姑娘给给朋友撮合过,得到的答案是“不要费心了,再年轻20岁我也不见得会给自己找一个”。

  教官一直认为,可以悄无声息无牵无挂的消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,伊万听完勒着他的脖子说不可能的老兄,就算你烧成灰飘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去把你捧回来,把你埋在当初我们认识的训练场上,看我跟最漂亮的妹子约会。

  那次之后,伊万绝望的认为死党除了自己的妈妈以外不会再有挂念的女人了,他筹划好如果他们都能顺利活到退休,就在乡下买两栋挨着的房子,两个人做邻居过天天没事喝啤酒的老光棍生活了。到时候活着的战友们也能来找他们,他们可以在院子里树靶子,一边喝酒一边打靶子。

  可是现在,他看到那双贝加尔湖一样平静的蓝眼睛在颤抖,从面罩下露出一半的耳朵鲜红。当初在战术训练基地做频道,伊万为了拉拢人气专门给基地最美貌的看板郎教官做过访谈,谈到理想型女孩。

  要互相忠诚,要相爱,要互相体贴,要能心意相通的灵魂伴侣,要独立要坚强,要能在他回不来的时候依然过好自己的日子。

  总之非常的理想化,让伊万觉得老兄寡不是没有道理的。

  现在他亲爱的寡夫朋友明显是一见钟情了,这个女人确实够独立坚强……等等,上一秒还在惊恐尖叫,下一秒就能扭断人脖子的女人恐怕远远不是独立坚强能形容的吧!

  头儿神志离线在盯着美人发呆,大胡子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交涉,谢天谢地他下功夫学过英语。

  女人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,她自我介绍是稀土矿的负责人,前来视察矿藏开发情况。不想战乱突发,她带着自己的秘书和一名财务管理人员,两名工程师困在了这里。

  “我们雇佣的三名安保人员都不幸遇难了,”女人接过身后抱着电脑的女孩递过来的湿巾擦干净皮肤上的血迹,推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,注视着教官的臂章,“我们需要新的安保,乐团对吗?我跟你们f洲分部的负责人关系不错,把我们捎到你们分部就可以了,价钱好说。”

  左右他们都要去f洲分部,只要出了城市,剩下的路程没什么危险。而且他们已经联系到分部派人过来接应了。

  这简直是钞票从天上掉下来啊!小队成员都热烈期盼的看着头儿,而他们的头却魂游天外,被记者老兄狠狠踩了一脚才回过神来。

  “啊?啊!好,顺路把你们带过去吧。”教官回过神来,有些不知所措的挥手,被女人上前一步握住。

  “你可以叫我eve。”

  Eve明显是个练家子,教官在从破破烂烂的房子里出来时扶了她一把,隔着手套和衣服都能感受到精悍的肌肉,还在她的后腰摸到了一个硬质的长条形物件。

  女人抬头注视着身材魁梧高大男人的蓝眼睛,没有推开放在自己腰后的手,反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
  作为安保人员,教官没有质疑雇主。他在胡子哥悄悄问他要不要让副队长指挥自己休息一下时沉默片刻,表示自己可以,然后迅速重整队形,把需要保护的雇主安置在队形的中间,迅速的冲出危机四伏的城市,冲进城外的荒漠草原。

  打起精神来,不要让伙伴们担心!

  行军进行到傍晚,教官看了看地图,与总部确认了一下接头事宜,决定就在野外露宿一晚。

  躲避武装冲突总是比在战场上作为冲突的一方轻松的,尤其是f洲大区这种作战方法原始的局部冲突。他们只需要避开交火区域就没人找他们麻烦,不用担心暴露也不用担心偷袭,不用担心通讯设备会暴露自己的位置,也不用担心无人机侦查什么的,可以热乎乎的吃点自热干粮。更不用提还顺手捡了个富商,回去有一笔可观的赏金拿。所有人的心情都不错,连带着看那个哭鼻子的男秘书也顺眼起来了。

  救出来的五个人里,那个抱着电脑的小个子女孩是除了eve之外胆子最大的,安顿下来就啃了一大块压缩饼干,抱着自己的电脑包裹上防寒毯往地上一窝就睡着了。两个年纪大一些的男性勉强吃了点东西也休息了。

  只有那个穿着西装,长相俊秀充满异域风情(对教官他们来说)的漂亮男人依然在止不住的啜泣,eve温柔的拥抱安慰他,轻声说着什么。

  副队长猥琐的跟大胡子咬耳朵,要是那个男人在基地,应该有很多人愿意放下性别成见跟他爽一爽,那张脸蛋简直太漂亮了。

  教官用眼神制止了副队长的污言秽语,用枪托捅捅拍照的胡子:“他们在说什么?”

  “我怎么知道?”胡子没好气的说,“g国语太难学了,不会!”

  教官坚持:“你学过,肯定能听懂一点。”

  胡子大怒,但还是拗不过死党坚定的眼神,竖起耳朵听了一会,越听脸色越难看,宛若便秘。

  除了哨兵,其他人都目光灼灼,一只眼盯着胡子,一只眼盯着教官,除了菜鸟(他不敢)都在狭促的挤眉弄眼。教官是个单纯到心思都摆在脸上的人,白天眼睛都黏在那个女人身上快拔不出来了,作为朝夕相处的战友他们不可能看不出来。

  谁能想得到,寡王居然开花了。

  伊万听了半晌,放弃了:“真的听不明白。”

  教官的蓝眼睛露出失望的神色。

  “嗨,老兄,听着,”副队长拍拍教官的肩膀,绞尽脑汁组织语言,“那个女人是很漂亮,非常的……特别。”毕竟能拧断人脑袋女人委实不好找。

  “但是,她是个富商,有钱人,有钱人不会把咱们这些卖命的当一回事的。如果你想,你跟她玩玩就行了,上上床什么的,但是不要当真……你看到她的手了吗?嘿!老兄,别看我发呆,看看那个女人的手,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有戒指的痕迹,这是个有夫之妇!”

  副队长吼的很大声,反正他们说的是e语,这些人都听不明白。只是……教官看着更呆了,好像被打傻了一样。大胡子于心不忍,拦住恨铁不成钢的副队长:“别说了,让他缓缓。”

  纯情少男真他妈的难搞。

  佣兵们的争执惊动了几个雇主,他们很明智的当做没有看到,除了那个脸蛋漂亮的男秘书。

  刚才还在哭泣的男人冷静的盯着他们,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几个糙汉居然在他脸上看出了悲悯的神色。

  他妈的简直跟教堂里的圣母像一样,一个男人长这么漂亮做什么!

  Eve很有做领导的范儿,她安顿好下属,来找佣兵们谈话,问的无非是撤离计划。

  “托你的福,”副队长和大胡子默契的拦在教官和女人之间,“关于你们的信息基地已经知道了,我们本来要开车回去,现在在这里,会有飞机接我们。”副队长操着半残的英语在地图上比划着,指向三天路程外一个相对和平的小城市,“你的人能跟的上吗?”

  “应该没问题,都是年轻人,”eve看着地图点头,“不过还是要劳烦你们多照顾,都是文职人员,比不上你们这些专业军人。”

  “还有,把显眼的财物收一收。”副队长指指eve手上的金表,“我们可不想多花时间精力对付劫匪。”

  Eve从善如流,摘下金表,从副队长和大胡子中间递给教官:“一点小小的谢意。”

  “不不不,”大胡子和副队长连忙推拒,把教官挡的更严实了,“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
  “又不是给你们,”eve的眼睛在月光下亮的仿佛草原上的狮子,她起身绕过两个护崽母鸡一样的彪形大汉,单膝跪在地上,把表递给像小孩一样一直偷偷注视着她的教官,“这是一块定制的表,上面有我们公司的logo,这是一个人情——宝珠集团在f洲还是有点人脉的。”

  伊万闻声变色。

  宝珠集团,最近几年异军突起的大型跨国公司。没人知道公司的资金来自哪里,如何组成,只知道它大量吞并f洲各种矿藏,直接或者间接收购了大量制造业中的翘楚的公司。

  教官睁着纯净的浅蓝色眼睛,eve用词简单,他能大致听懂,而且他看到了表盘上的logo。

  宝珠集团。

  像是一块石头落下来,把漂浮在天上的心脏一下子砸到地上。宝珠集团的高层……副队长说得对,他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,他不应当心存幻想。他接点头表示感谢,并拒绝了手表。

  本以为谈话到此为止了,eve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,开始解衬衣的扣子。

  “你们挡我一下,不要让我的下属们看到。还有把急救包借给我,再借我一件干净的上衣。”她理直气壮的指使一群佣兵把自己和下属的视线隔开,脱下身上的衬衣。

  教官抽了一口冷气,eve的侧腹部压着一块白色的敷料,被透明胶带缠绕固定着,已经被血液浸透了。

  然后他看到了早上在她背后摸到的东西——一把纤薄修长的匕首,匕首灰色的鞘被血糊的乱七八糟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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